第 30 章-《六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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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君听了,百感交集地盯着程潜打量了一会,低道:“好孩子,扶摇派断绝的血脉又续上了。”
程潜听了这句话,陡然一怔。
一瞬,他想起了师父后不一的面貌,想起方才那只似乎已经死了的黄鼠狼,想起鬼道蒋鹏那句“半人非人”……种种因后飞快地串联,程潜几乎转眼就白了这句饱含深意的话中的弦之。
他猛地扭过头去,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那突然之变貌美如花的师父。
木椿真人抬手放在他的头顶上,叹道:“你的心眼要是能匀给你四师弟一点就好了——不错,小潜,你猜对,扶摇派的血脉,早在十几年就断了,也是个死人。”
程潜牙关咬太紧,一时竟是“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木椿真人却没在意,依然侃侃道:“当时的掌门——师父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暇他顾,大弟子蒋鹏在这时候走火入魔,堕入鬼道,自不量力追踪而去,成了死于噬魂灯的第一个怨魂,只是托了他魔功未成的福,以剩下一缕元神逃脱,落入一只因雷劫将死的小妖身上,也算是扶摇派的掌门印传承下去了。”
北冥君脸上似悲意:“你……”
木椿真人笑道:“这小妖躯壳也没什,就是太馋了点。”
北冥君低道:“附在已死之身上,你就不怕元神力竭,魂飞魄散再不能入轮?”
木椿真人微微一拢袖子,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脚尖,满不在乎地学着北冥君的语气笑道:“不打紧。”
程潜低问道:“师父,经楼的画像是谁撕的?”
木椿真人闻言愣了愣:“怎,没收拾干净?哦……那能是干的,元神在噬魂灯中受百鬼撕咬之苦,出来以后不免心怀怨气,再加上那小妖是个死物,刚开始不习惯,那一阵子恐怕是神智不大清楚。”
他话说轻描淡写,程潜却觉好像一口气哽在了胸中,他抱住木椿真人的腰,用力将头埋在他怀。
这样温暖……怎会只是一缕元神呢?
木椿接着道:“刚落入一只黄鼠狼的身,还不会用四条腿走路,连滚带爬地想去找的掌门师父,结……”
北冥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落成了一道孤苦的阴影。
“看见了‘四圣’围攻扶摇山,”木椿真人对程潜道:“这才知道,那师父原来竟是个不世出的大魔,四圣乃当世大能,全都落在扶摇山上,一路从扶摇山打到了这两百开的忘忧谷,惊动的劫将这山谷烧成了一片火海,此后三年都寸草不生。四圣一死三重伤,估计如不是他们正好挑他闭关的紧要关头动手,死在古树下的还不知道是谁。只不过见识又不多,不知道师父您人家居然已经位列‘北冥’,失敬失敬。”
木椿真人的话故意说挑挑拣拣,不知出于什原因,关键点他一个没提——比如蒋鹏为什会走火入魔?为什要害死师父?北冥君又为什走上了这条路?四圣是谁?为什招来他们厮杀?
他从头到尾都只说了经过,这些个因后只字未言。
要是平时,程潜一定会追问到底,是此时他却已经全然顾不上了,他的胸口仿佛被一团棉絮塞严实了,堵他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恨不能嘶大哭一场。
木椿真人却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将他推开了,径自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杈,树杈在他手中渐渐变形成了一把木剑,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来到一片空地上,对程潜说道:“你第二式学完了,今为师将后面三式一起演示给你,要看仔细了。”
程潜没事总缠着木椿真人要学剑,又每每都会被师父揣一袋子糖打发走,而今,师父终于要主动教他了,他心却没一点欢喜。
他白,师父这是要离开他们了。
程潜怔怔地站了一会,眼泪突然冲了大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屏息也忍不住,咬破嘴唇也止不住。程潜从来没这样哭过,哪怕是爹娘几钱银子就将他卖了,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生以来第一次触碰到了这样深邃而解的切肤之痛,一时从承受、发泄,将他时刻维系的面子掉了个干净。
水坑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见程潜不理,也索性跟着大哭了起来。
北冥君苦笑不道:“小子,你刚才不是还惧地人,怎这会又开始哭鼻子?”
程潜拼命地忍着悲,是他发现忍住喜怒,却论如何也忍不住眼泪,视线依然不断地模糊又不断地清晰,他哽咽良久,说道:“师父,不学了,你不要教给好不好?你……你是不想要们了吗?”
木椿真人微微垂下木剑,想哄他几句,奈又想起程潜不是韩渊,轻易糊弄不过去,半晌,他才说道:“也,命也,小潜,就算没今的机缘巧合,也没几年光景了,照样跟不了你们一辈子。”
木椿真人说到这便闭了嘴,他知道自己论怎说,那孩子都会钻自己的牛角尖,于是干脆缄口不言。
他将木剑横于胸,利利索索地摆了个起手式,这一,他没念那笑的口诀,也没故意放慢速度。
第一式鹏程万,少年人意气风发,欲上青揽月的雄心万丈。
第二式上下求索,漫长而痛苦都含在目不斜视的刚硬剑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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