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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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膝盖就被暮晚摇重重“啪”了一下。
暮晚摇厉声斥责:“别胡说!”
她寒起眉眼,言辞严厉:“京官与地方官是不同的,何况是岭南那样的地方。如果不是犯了大错,你已是京官,轻易不会去地方州县。更不必说岭南那般荒僻。
“京官才是真正的官。多少世家子弟一旦不是京官,就根本不去地方州县上任。在大魏官中,官职迁调虽速,但下级的永远在下级沉沦,轻易不会升迁到上级。大魏官品清浊分明,下去了就不容易上来了!不要说这样的胡话!
“你想照拂你的家人我理解。但你只有在长安,哪怕见不到他们的面,你也才能更好地照拂。其他就免了吧。”
言尚有些不赞同暮晚摇的看法。如果人人只愿当京官,那地方州县该怎么办?人人不满,何人治理?
但暮晚摇说的,正是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认知。何况暮晚摇这般着急,也是怕他出事,怕他会乌鸦嘴,真的影响了他自己的官运……言尚便不反驳她的话,轻声安抚:“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乱说了。我会好好当我的官,不乱折腾的。你放心吧。”
暮晚摇眯眸,半信半疑地看他。
她想到有自己在,言尚能出什么事?这般一想,她就放松下来,眼中露出了些笑意。
马车还在行着,暮晚摇轻轻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还有多久到府。看到还有一段距离,她重新心安理得地放下帘子。
暮晚摇对言尚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唇角带一点儿微笑的弧度。她轻轻提一下眼睑,弧度极小,但因为她眼神专注地看着言尚,这样欲说还休的眼睛,便显得生动万分。
看到她这样的目光,言尚后背一僵,头皮发麻。
果然,下一刻,她就蹭了过来,跪在了他腿上,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他的嘴角。她细声:“有没有想我呀?”
言尚脸上温度滚烫,垂着眼皮躲她的撩拨:“……殿下,我们还在马车上呢。”
暮晚摇笑吟吟:“那又怎么啦?亲一下你又不会死。”
她细细地咬他的唇,手指羽毛一般在他脸上轻掠。他向后退,退无可退,终是靠在车壁上,伸手搂抱住了她。
言尚低声:“……你又来折腾我。”
暮晚摇挑眉:“什么话呀?难道你不舒服么,不想和我亲昵一下么?言二哥哥,张嘴。”
反正一直都是言尚迁就她,随着她闹。可是马车这么小的空间,离府又不远了,很快就要下车……她折腾了他,又不会管灭火,难受的还是他。
然而言尚无奈的,在暮晚摇的压迫下,半推半就地从了。
暮晚摇低头亲他,听到他剧烈心跳声,他抓着她腰的手指也滚烫……她垂眼悄悄看他,见他鬓角有些汗湿,微闭的眼尾一派绯红。衣袍被她揉乱,他一手搭在她腰上,一手扶着旁边案几。
暮晚摇看到他扶着案几的手指用力得发白,带着轻微颤意。
暮晚摇心中爱他,又亲了亲他的眼角。她低声,语气寥落:“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转移我的坏心情,才跟我拉扯着说你的家人,才如此乖乖在我身下躲着不动,任由我欺负你的。”
言尚一怔。
一声“哥哥”,让人耳根发烫。
他睁了眼,抬目看向她。
他睫毛颤一下,她的吻就落在他眼睛上,迫得他再次闭眼。
言尚再次睁眼时看她,她对他红着脸笑,欢喜万分。
言尚侧过脸,低声:“殿下不要这么叫我,让人听见不好。”
暮晚摇笑而不语,揉着他后颈,漫不经心的:“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我只回答一次,你想问什么就问。我看你从上车一直憋到现在都不问,虽然你总是这样,但我心疼你,想回答你一次。你问吧。”
言尚盯着她。
千万个疑惑一直在心中徘徊,最后到嘴边,真正想问的,其实只有一句——
半晌,他问:“刚才在鸿胪寺门口与你对望的那个乌蛮人,那个脸上有疤的人,是不是你的情郎?”
暮晚摇眼珠微转,低头看他。
二人沉静对视许久。
暮晚摇低头,在他唇上再亲一下,回答他:“不是。”
言尚松口气,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松懈下。
他望着她说:“你说不是,我便信你。你不要骗我。”
暮晚摇盯着他,眼眶蓦地有些热意,却被她眨掉。她笑嘻嘻地俯身,又缠着他要亲亲。他没办法,从了她,顺着她的意亲她。然唇齿正缠绵,外头方桐咳嗽一声,道:“殿下、二郎,到府邸了。”
言尚瞬间脸涨红,推开暮晚摇。
暮晚摇瞥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噗嗤笑了两声,还饮了口茶,压根不觉得如何,自如下了马车。而言尚过了很久才下车,还匆匆回府,躲避方桐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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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回到府邸,就将方桐叫过来。
暮晚摇问方桐:“就是蒙在石,他果然大难不死,成了新的乌蛮王,我今天没看错,对吧?”
方桐点头:“是,殿下没看错。”
暮晚摇:“可他脸上多了疤痕。”
方桐再次点头。
暮晚摇半晌后嗤笑:“脸上多了疤痕又如何,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方桐有些焦灼地问:“殿下,怎么办?如果他要拿殿下与他的旧情威胁殿下……”
暮晚摇:“我不能让他影响到我。”
她让方桐附耳过来,悄声让方桐去胡市上找那些身材样貌和蒙在石相似的人。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吩咐一通。又让公主府的卫士加紧练习武艺,加强公主府的守卫。
方桐一惊。
猜到暮晚摇那个打算。
他想说这样有些冒险,公主可能会受牵连。
但是方桐抬头,看着暮晚摇冰雪般的侧脸,好似又看到当初他们从乌蛮火海中走出来的那一夜——
火焰在身后的帐篷石峰间猎猎燃烧。
夜尽天明,暮晚摇手持匕首,就与他们这几个人逃出了那里,大部分人都葬身在身后的战乱中。
暮晚摇领着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入大魏边军中,哭着求助:“我要见我母后!听说我母后病逝了是么?我要为母后送终,我不要再待在乌蛮了——
“将军!求你们了!让我见我母后最后一面吧!让我见我父王吧!乌蛮已经乱了,他们会杀了我的……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
一声比一声嘶哑尖厉,乌蛮一夜之间卷入火海和战祸,继任的新王生死不明,老乌蛮王死的不能再死;而少年公主沙哑的哭声在大魏边军军营中回响,堂堂大魏公主,跪在边军将军脚下,抬起一张脏污又可怜的脸。
她长发凌乱,衣袂被火烧得也乱糟糟的。零零散散的仆从跟着她,一个个手足无措。
高贵的公主受尽屈辱,用她雾濛濛的、楚楚动人的眼睛求着人,用她的纤纤玉手紧紧抓着某位将军的战袍一摆。
她哭了又哭,跪在黎明下,终是被心软的大魏将军扶了起来,终是哭到了一个前程。
那哭声是假的。
公主早就不哭了。
但哭声中撕心裂肺的仇恨是真的。
再也不想待在乌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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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要再回去乌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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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在石那边,待言尚离开后,蒙在石回去了大魏给自己等人安排的住所。
蒙在石吩咐下属:“这几日,给我好好查那个言尚。我怀疑他和言石生是同一个人……若是真的,这就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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