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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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有一次,因为我向殿下建议,让殿下遣散那些没什么用的面首。殿下当时因为气我升官没有告诉她,拒绝了我的建议。但我的建议被那几个面首听到了,他们嫉恨在心。他们挑拨离间,在殿下面前陷害我,还设计让我去了殿下原本不许任何人去的独属于她夫君和她死去女儿的宫殿。

    “殿下勃然大怒,我便连辩解机会都没有。我根本见不到殿下的面为自己说情,就被贬去济州当参军了。殿下算是彻底恨上不肯安分的我了。”

    言尚听完这一切,轻轻叹一口气。

    言尚:“济州苦寒,冯兄当做好准备。”

    冯献遇乐:“多谢你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来拉着我一起哭,替我哭了。哎……算了,起码我这次去济州时,可以去将我女儿接来一起。我只是担心我女儿吃不了苦,不愿意和我去济州。”

    言尚温声:“冯兄可以亲自问问。”

    冯献遇叹气:“我女儿太小了,又和我不亲……”

    言尚:“再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冯兄总是要问一问才好。冯兄错过了与女儿的这几年,必然心中也极为想念。人世一遭,父母子女缘分如此不易,兄长当珍重才是。”

    冯献遇闻言露出笑。

    被贬出长安,他纵然难过。但是想到马上能见到女儿,他又隐隐对未来有些期待。便是为了女儿,他也得坚持下去,不能死在济州。

    冯献遇看向言尚:“你呢?”

    言尚一怔:“我怎么了?”

    冯献遇:“你快要及冠了吧?家中仍不催着你成亲?我像你这般大时,我的囡囡都出生了。”

    言尚摇头笑一下。

    眼中神色有些落寞。

    他轻声:“我恐怕是没有这个缘分的。”

    冯献遇只看到年轻郎君眼中的寥落哀伤,却不知更多的,只以为言尚是和他机遇一般。冯献遇叹气,道:“你我相识一场,却是差不多的命运。你如今仍是和丹阳公主在一起么?”

    言尚沉默,半晌,才轻轻“嗯”一声。

    冯献遇便劝他:“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就知道尚公主不是什么好差事。虽然能够凭着公主青云直上,但是大魏的公主一个个脾气大,丹阳公主也不会比庐陵长公主脾气好多少。

    “为兄是为了仕途,实在没别的路走。但是你何必这样呢?你年纪轻轻,前途大好,何必去伺候她们这些公主?

    “她是不是既不肯给你名分,也不肯给你孩子,把你当面首一样用?

    “素臣,听为兄一句劝,趁着年轻,离开丹阳公主吧。侍奉公主,不值得的。”

    言尚轻声:“侍奉公主,那都没什么……只是,她真的这么不在乎我?

    “从头到尾都是戏耍我么?只是觉得我好玩,就一再戏弄我。我动了心,她就一次次后退,一次次搪塞。她真的只是将我当一个解闷的,好玩的。她心里到底没有我么?

    “还是因为我地位不够,官位太低?为什么她从来不让我参与她的事情,她有事情总是一个人解决,根本就没想过我?我和她这样久,她既不走进我的生活,也不让我参与她的……我初时以为等时间久了就好了,可是……已经这么久了。”

    他低着眼,难堪的:“我不怕等待,不怕时间,不怕那些麻烦……那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是,这个期限,到底是有多久?是一辈子么?是永不见天日么?

    “而今、她还、还……压根放弃了。”

    冯献遇在他肩上拍了拍,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公主嘛,寻常人哪能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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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和冯献遇在灞桥喝了一点儿酒,送冯献遇离开。吹了一会儿冷风,言尚有些熏熏然,却还是选择回户部办公。

    经过他每日锻炼自己的酒量,他现在稍微喝一点儿浊酒,已然不会影响太大。且心里难受的时候,言尚发现,确实喝点儿酒,心情能好一点儿。他依靠自己控制情绪已经很累,有时候只能依靠这种外力。

    言尚到户部的时候,正遇上工部的人来要银子。

    在其他几部眼中,户部是最有钱的。但在户部眼中,户部永远是缺钱的。其他几部来要银子,每次都非常困难。工部这一次来,是他们的尚书亲自来了。

    户部几个大官当即躲了出去,把小官们派出去应付工部。

    言尚刚回到户部,就要去应付这种事。

    他到的时候,户部和工部的人正在吵,声音越来越大。言尚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走过去拦架,希望双方冷静下来好好说一说。

    他脾气温和,平时应付这种事驾轻就熟。但是这一次,户部和工部吵出了火,吵嚷着,双方推打开来,言尚被夹在中间,劝道:“各位冷静……”

    一官员斥道:“不要多话!”

    “关你什么事!”

    推推嚷嚷下,言尚清瘦的身子被不知道谁向后重重一推。言尚因酒而有些力乏,撞上了身后的灯烛,灯火和灯油瞬间向他倾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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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晚摇被刘若竹拉着一起,去女郎们之间的宴上玩耍。

    暮晚摇本是不耐烦,但架不住这个刘娘子格外能缠人,说话柔声细语。暮晚摇就是拿这种人没办法,就真的去了。

    只是去了,她也十分局促。因她不适应这种筵席,已经很多年了。她习惯了和大臣们往来,和这些娇娇俏俏的女郎,实在说不上太多话……刘若竹就是担心她不适应,便非要亦步亦趋地跟着。

    因为言二哥求助,说殿下最近心情不好,她若有时间,希望能陪陪殿下。

    刘若竹自然一口答应。

    刘若竹正陪着暮晚摇说话,忽然,她的侍女急匆匆过来,俯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若竹脸色瞬间就变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暮晚摇挑眉:“又怎么了?”

    刘若竹的星眸向她看来。

    刘若竹慌了神,呆呆的:“殿、殿下,你不介意我告诉你吧?言二哥、言二哥被灯油浇了……”

    暮晚摇大脑一空,猛地站起来。她呆呆的,瞬间一言不发,转身就向外走。

    初时只是快步走,之后心急如焚,她直接跑了起来。

    刘若竹在背后向她追来,追到府门口时,见暮晚摇已经骑上马,先于她的仆从离开。刘若竹慌着神,却让自己镇定:有公主在,言二哥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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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晚摇纵马如飞,她马术了得,但长安街市上百姓众多,她很少纵马惊扰百姓。

    今日却是顾不上这些了。

    卫士们在后骑马追来,暮晚摇只来得及吩咐:“去宫里,请御医来,务必要最好的、最好的……”

    她心乱如麻,勉强让自己定神作出决策,但是她眼前已经开始潮湿,只不过控着而已。

    暮晚摇不顾人阻拦,下马后就向言府后院跑去。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院中看到一个仆从手里拿着一卷白色绸缎,仆从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她心都凉了。

    推开房门,暮晚摇将那些仆从们关在外面,就向内舍走去。她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郎君,见他脸色如纸白,额上缠着纱布,中衣也凌乱,里面好像缠着绷带。他闭着眼躺在那里,气息都感觉不到一般。

    她傻了,以为他死了。

    暮晚摇的眼泪瞬间掉落。

    她扑到床榻上抱住他,搂住闭目不醒的他开始啜泣更咽:“言尚,言尚……你怎么了?言尚、言尚、言尚……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人,我不要你走!言尚,呜呜呜……”

    昏昏沉沉中,言尚听到暮晚摇好似在叫他,在搂着他哭。他艰难地撑着眼皮,睁开眼,便见她扑在床沿上,抱着自己不撒手,哭得快要断气一般。他被疼痛折腾得厉害,而今脖颈却好似要被她的泪水淹没了。

    他模糊地看到一个纤影扑着他不放,哭得他脑仁疼。言尚含糊的:“摇摇……”

    她呜呜咽咽,抱住他哭得更厉害,将眼泪埋在他脖颈上。言尚浑浑噩噩间,勉强地撑着手肘坐起,将她搂住,而她哭得更加厉害。

    却是她哭了半天后,终于想起了什么。

    暮晚摇抬起泪水涟涟的脸:“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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