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欢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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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舅爷叫人的话刚说了,几位太太奶奶就来了,赵长卿来者不善,底下人早报到里头去了。女眷一到,清客们皆避了出去。正赶上听赵长卿含泪道,“舅爷是念书的人,怎能不知女孩儿名节重逾性命,庄少爷不情愿亲事,难道不能悄不声的跟我家说,还是我家是那不通情理死皮赖脸的?他偏到我铺子里大说大闹,如今这事都传遍了,我也是没脸活下去了。庄少爷也是自幼念书识礼的人,使出这样恶毒的计量,若说后头没人指使,我是再不能信的。”

    “我与庄少爷,不说亲事,也是表兄表妹,但凡念半分亲戚情分,怎能做出这种事来?可是我与他素未见过面,更得罪不着他,他好端端的就要治我于死地,怎会没有原由?”

    “其三,朱家在边城是大族,说起来谁不赞一声书香门第,子弟个个知书识礼。大舅爷二舅爷三舅爷还有五舅爷都是外头做官的人,就是六舅爷房里的三表叔也是在外做官的。另外旁支他房,在外游宦不知凡几。朱家是书香官宦之家,族中子弟个个以此为荣,别人说起朱家也都是知礼人家。这些事,我一个外姓人都知道,难道庄少爷不知?如今庄少爷去害我,难道丢得是我一人的脸?人家知道是朱家小爷做出坏女孩儿名声的事,笑话都要笑话死了!”赵长卿道,“庄少爷置家中名声体面全然不顾,也要害我!这是恨毒了我!我如今问庄少爷一句,到底是谁指使的你!还是我哪里得罪过你!”

    朱六太太、袁氏、杨氏听到这话,忙道,“再没有的,你想多了。”

    杨氏含泪道,“这混账糊涂东西,都是给这起子狗奴才挑拨坏了的,唐突了侄女,我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赵长卿拭泪道,“二伯娘家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庄少爷去了就说他丫环要给我逼死了!我是哪棵葱,敢逼死庄少爷房里的丫环!还有什么叫红翡碧玉的,他在家守着亲娘爷什么事不能说,偏要有名有姓的到我铺子里去吵!当初大伯娘口口声声说的比仙乐还好听,我祖母、母亲都是实在人,只想着二伯娘心诚,又是亲戚,殊不知说一个样,做一个样!可见坏我名声,逼死了我,对伯娘表哥们有好处!说不得一个出主意,一个下套,一个打着糊涂的名份去害我!我如今性命全无,伯娘一句糊涂挑拨便没事了,说得好生轻巧!可见伯娘是没亲闺女的,不然摸着良心且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寻常赵长卿过来多是请安讨喜,这些人何尝见过赵长卿如此厉害之时。杨氏泣道,“卿姑娘说这话,就是逼我去死了。”说着就要去撞墙,赵长卿捞起个雨过天青色的梅瓶,曲指往瓶身上一扣,就听“铮”的一声轻响,那梅瓶哗的便碎了,碎片纷落间,赵长卿随手抄了一声瓷片抵往脖颈,寒声道,“看来果然是逼我去死的!”

    杨氏作态而已,赵长卿可是玩儿真的,瓷片抵住颈项就流出血来,连朱六舅爷都平生仅见这等狠人,忙道,“快住手!”

    朱六太太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声道,“长卿,长卿,你可别这样!你放心,我再不叫你受半点委屈的,今天定要给你个交待!”又骂朱庄,“不争气的糊涂东西!”忙吩咐道,“把庄哥儿房里的红翡碧玉拿来!拿药来!”

    赵长卿连指挥使府上的小厮都审过,何况朱家这些下人,难道还撬不开这几张嘴?这些人说得就好听了,自何人在朱庄身边说赵长卿厉害,朱庄如何打发人出去打听赵长卿,连带着何人给朱庄出的馊主意来下赵长卿的威风,那人说的也好听,“你去坏了她名声,她不嫁你能嫁谁?先个下马威,她也不敢叫你撵丫头撵妾了,以后你才好当家做主。”再至丫环如何使性子如何吹枕边风,不过半个时辰就问得一清二楚。

    出馊主意的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朱庄舅家表弟,杨氏哭道,“这起子混账行子,我委实不知道啊。”

    赵长卿道,“好端端的,我与杨家少爷也不相干,他何尝要出这样的毒计来害我?”又骂朱庄,“我是头一遭知道庄少爷这般的有智谋!别说这亲事我家没应,就是我家应了,你自己坏了我的名声,想来你可是有体面的!别人的腔子上长的是人脑袋,怎么独你就生了个猪头!”

    赵长卿对杨氏道,“杨少爷说得真好听啊,坏了我名声就能给我个下马威,这毒计使得,可见是嫡亲的内侄儿!嫡亲的表兄弟!我就说嘛,我祖母与舅爷是亲兄妹,我每月过来给老祖宗请安,舅奶奶待我没有二话,就是姐妹们也都与我好,这事再不能是舅爷家指使的庄少爷,原来根子上在杨家!二伯母就请你娘家兄弟过来问一问,我是面儿都没跟杨家老爷太太见过的!”

    杨氏只知流泪,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朱庄到底是做人家儿子的,哭着吼了一回,道,“与我舅家不相干,就是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难道我就看得上人头猪脑!”赵长卿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我面前胡说八道!谁说有亲事了!你娘要撵你的丫头,难道是我逼着她撵的!你无才无能,枉为这七尺男儿,在自己老子娘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只知出去坏我名声!但凡有些气性,就没脸再活着!可见是没亲姐妹的,不然我定叫你姐妹们尝尝是什么滋味!”

    “把姓杨的叫了来!咱们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说个清楚!我倒要问问!他家是什么居心!还是他家没有女儿的!我倒要看看,杨家的小贱、人们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好货!”

    杨氏哭道,“卿姑娘,我拿性命担保,这事再与我娘家不相干的。”

    “你不是拿你的命来担保,你是拿我的命来担保吧!”赵长卿根本不听,只道,“你娘家这样害我,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什么缘故。庄少爷早跟杨姑娘有了私情,两人私下来往,洞房不知入了几遭,杨姑娘肚皮都大了!他们知道你要说我家亲事,哪有不急眼的,便使出这样的毒计来!二伯娘往日何等圣明人之人哪,怎么连这等事都不知道!你自家丢人现眼的事,拉拉扯扯没个清楚,反来害我!真是欺人太甚!”

    杨氏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惊厥了过去。婆子媳妇的乱成一团,赵长卿跨步过去,推开扶着杨氏的两个丫头,一手掐住杨氏的下巴,手出如电,发间取出一支金簪,对着杨氏人中戳了一下,杨氏便又醒了。

    袁氏吓的手里的帕子捏成了一团,心下一沉,以为赵长卿要宰了杨氏呢。

    六舅太太心下也不好,连声道,“请亲家老爷太太杨小爷杨姑娘过来,这,这可不是小事,必要说个清楚!”

    朱庄与小厮异口同声,“祖母(太太)!再没有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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