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淋雨-《特别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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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叫上林听了……

    操。

    来学校这么些天,路见星都还没叫过自己的名字。

    不服。

    他正要坐下,季川老师在讲台上拿教鞭敲了敲,“盛夜行!”

    “到。”盛夜行扯开汗湿的领口,懒洋洋地答。

    季川看这臭小子寒冬腊月的还只穿一件薄卫衣,心想不知道又皮到哪儿去了,有些无奈道:“你校服呢?”

    盛夜行沉默几秒,说:“给低年级的学妹了。”

    话音刚落,路见星握笔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季川好奇道:“为什么?”

    盛夜行摆摆手,指了指走廊外,“下课说。”

    他这架势,一时让季川分不清谁到底才是老师。季川也没法,招呼着学生继续上课。

    看季川老师扭头过去写数学公式了,盛夜行手贱,看自己之前脑充血划的那一道幼稚的“三八线”,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他手肘一动,把自己的橡皮擦碰掉在路见星那边,咳嗽一声。

    路见星对人迟钝,但对物品十分敏锐,看了眼橡皮擦,抬头用眼神询问:你的?

    “嗯,你让一让,我来捡。”盛夜行说。

    路见星退了点儿,盛夜行弯腰下去,正在想抬起头之后要怎么跟路见星讲话,忽然后脑勺一阵剧痛。

    盛夜行努力忍住闷哼,痛得眼冒金星。

    缓解了会儿疼痛,他不解地抬头,腰却还是弯着的,视线一往上走,以极低的角度打量路见星——

    他没想到,路见星的面部轮廓从下边儿这种死亡角度看也能这么得劲。

    再往下瞟瞟,路见星的衣领也是敞开的,里边儿穿了件浅灰色羊毛衫。

    领口的纽扣都扣得有些歪扭,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倒是好看。

    完了。

    我在想什么?

    盛夜行故作淡定地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说话,路见星就开始艰难解释起来:“不小心……”

    他指指桌面,又指指桌脚,“抱歉。”

    路见星居然两口气说了!五!个!字!

    目光回到桌子上,盛夜行心想这应该就是顾群山说的空间距离感知能力薄弱了。

    路见星常常对距离的判断出现偏差,就容易拿丢、碰撞物品,撞门撞墙也是家常便饭,刚才应该是在自己弯腰捡橡皮的时候不小心碰了桌子。

    盛夜行会不会被我撞成傻子啊。

    路见星心想。

    只见盛夜行摇摇头,说:“没事,不痛。”

    季川老师朝这边儿看了一眼,盛夜行立刻坐直,装没事儿人,朝老师抬了抬下巴。

    接着,他冒着被开瓢的风险,用脚尖点了点路见星的凳子腿。

    路见星不解地扭过头。

    他又想干什么……

    “听说你成绩挺好,能不能教我念几个字,”盛夜行翻开草稿本,捉笔往上写字,再把本子推过去,指着,“这个。”

    低头看草稿本,路见星嘴角一抿,“盛。”

    “这个呢。”盛夜行又写。

    “夜。”

    “这个。”

    路见星迟疑了会儿,说:“行。”

    盛夜行心里爽快,右手开始转笔,似笑非笑地,“连起来。”

    “成夜航……”路见星下意识地说完,手背却被盛夜行忽然捏了一下。

    盛夜行脸黑得像锅底:“不对。”

    等了将近五分钟,路见星才吃力地改口,“盛,夜,行。”

    成了。

    路见星看他陡然放松的表情,像感知到什么目的性,嘴角上扬,没忍住一抹笑,再继续低头写作业,呼吸都乱了。

    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他懒得拆穿盛夜行的小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盛夜行带给自己的压迫感非常地强,他自己的不吭声也时刻让盛夜行不想接近……

    但两个人一碰上就总像有丝线互相连接,时刻能感受对方的存在。

    路见星看看盛夜行的后脑勺,拿中性笔在掌心画了个小小的q版药丸图案,捏紧了,继续写作业。

    看路见星认真学习了,盛夜行也不打扰他,趴着捱到下课铃响,跑走廊角落去点烟,刚好碰上来抽烟的季川老师。

    “你校服呢?”季川散他一根爆珠。

    盛夜行接过爆珠塞校服兜里,自己摸劲儿大的国烟出来点燃,吐一口气,“说过了,给学妹了。”

    季川听这说辞,瞪得眼珠子快掉出来:“学妹?学校禁止早……”

    “我们在操场打球,有来看球的小学妹突然一屁股血,”盛夜行吸一口烟,“我就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围上了,没别的。”

    “做得很棒,”季川学着唐寒的语气鼓励他,又看盛夜行不抽自己给的烟,摸摸下巴大笑起来,“现在小男生都喜欢抽劲儿大的?”

    “什么小男生?我成年了,川哥。”盛夜行撮完最后一口,把校服袖口挽得老高,“还有,爆珠这种烟,我听说女孩儿才抽。”

    季川咬爆了咖啡爆,嘴里“咯”一声响,“哎哟,道理挺多。哪听的?”

    盛夜行笑着叼住烟屁股,“我说的。”

    “哎……你成天屁股后边儿跟一群小跟班,怎么也不见你合群?男孩子嘛,多参与到集体中来,别天天除了搞你的摩托车就是翻墙玩儿消失嘛。”

    季川也不知道怎么教育问题学生了,“或者,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

    他还没说完,盛夜行难得打断:“书上不是写过么?一个人,要活得像一支队伍。”

    “是,没错。”季川扶了扶眼镜。

    “也没说这支队伍要好好儿学习啊。”

    一支队伍互相配合着翻墙还特么挺利索。

    盛夜行说完就要往走廊另一头走,季川伸手拦住他:“去哪儿?不上课了?”

    “我舅妈给我汇的钱下来了,课不上了。”他又把袖子薅高一些。

    盛夜行妈妈在离世前给他留了笔不小的遗产,从十五岁开始,舅妈就每个月给他打一些钱,盛夜行也不是多能挥霍的主,已经存了不少下来。

    “嗯,那你早去早回,”季川知道这小子家庭情况复杂,也不为难他,“把袖子放下来吧。外套都脱给别人了,你不冷?”

    盛夜行吹一声口哨,笑了,“我得翻墙啊。”

    “行,你去吧。”季川说。

    寒风吹过空荡荡的走廊,盛夜行单穿着一件薄卫衣,从学校小树林里翻墙出校去银行取钱了。

    他浑是浑,但不是莽撞幼稚的人,部分老师明里暗里都比较偏向着他。太独的学生总是容易出点什么事。

    而教室里,路见星一直趴着往走廊上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同桌回来,心里有点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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