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红衣少女瞪了他一眼,却又笑了,而且一笑就笑个不停。陆小凤现在才知道这紫衣女客叫二娘。二娘?莫非是公孙二娘?公孙二娘既然已来了,公孙大娘想必迟早也总会来的。陆小凤总算觉得开心了些,无论他受了什么罪,总算已有了代价。何况,这红衣少女的笑声,也实在能令人听了觉得愉快。只可惜陆小凤也不认得她。 她还在吃吃地笑着,又道:“我跟你打赌,你猜这次又是谁来得最晚?” 二娘道:“当然是老三,她洗个脸都要洗半个时辰,就算火烧到她眉毛,她也不会着急的!” 红衣少女拍手笑道:“对了,这次一定又是她。” 突听楼梯下有个人道:“错了,这次一定不是她。” 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很缓慢,一个人慢慢地从楼下走了上来。她现在走得虽慢,但陆小凤却居然没有看见她是怎么进这小楼的。 红衣少女看见她,仿佛很吃惊,但立刻就又笑道:“想不到这次居然出了奇迹,三娘居然没有迟到!” 三娘不但说话的声音温柔,态度也很温柔,笑得更温柔,慢慢走上来,慢慢地坐下,慢慢地将手里一个黄布包袱放在桌上,才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不但没有迟到,而且比你们来得都早。” 红衣少女道:“真的?” 三娘道:“我昨天晚上就来了,就睡在楼下,本想第一个上来等你们的,让你们大吃一惊!” 红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还是直等到现在才上来?” 三娘叹道:“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做!” 红衣少女道:“什么事?” 三娘道:“我又要梳头,又要洗脸,又要穿衣服,又要穿鞋子。” 听到这里,连树上的陆小凤都已忍不住要笑。 红衣少女更已笑得弯了腰,喘着气道:“这些倒真是了不起的大事。” 二娘也忍不住笑道:“我说过,她洗个脸都得洗个半个时辰的。” 阿土忽然道:“我只奇怪一点!” 红衣少女抢着问道:“哪一点?” 阿土道:“她每天除了梳头洗脸、穿衣穿鞋外,哪里还有空去做别的事?” 红衣少女拼命忍住笑,正色道:“这问题倒实在严重得很,将来她若嫁了人,也许连生孩子的空都没有,岂非误了大事?”一句话没说完,她的人几乎已笑得滚到地上去了。 三娘也不生气,还是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很多空生孩子的,将来你至少会生七八十个孩子。” 红衣少女笑道:“我就算一年生一个,也生不了这么多呀!” 三娘道:“若是一窝一窝地生,岂非就可以生得出了?” 红衣少女道:“只有猪才会一窝一窝地生小猪,我又不是猪……”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已发觉这简直等于自己在骂自己。 二娘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原来你不是猪呀,真的要赶快声明才行,免得别人弄错了!” 红衣少女噘起了嘴,道:“好呀,现在四姐和六姐都还没有来,所以你们就乘机欺负我!” 三娘道:“她们来了又怎样?” 红衣少女道:“她们至少总会帮着我说话的,你们两个加起来,也说不过她们半个。” 一阵风吹过,窗外已又有三个人燕子般飞了进来,一个人微笑着道:“至少有一点我是绝不会弄错的,我知道她绝不是小猪!” 红衣少女又拍手叫道:“你们听见了没有,我就知道四姐是个好人。” 三娘却还是要问:“她不是小猪是什么?” 四姐道:“她只不过是个小母鸡而已!” 红衣少女又怔住:“我是个小母鸡?” 四姐道:“若不是小母鸡,怎么会一天到晚‘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红衣少女笑不出来了。陆小凤也笑不出了——最后来的这三个人中,他居然认得两个。 其中一个当然是江轻霞,他并不意外,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的“四姐”居然就是欧阳情!那位曾经被他气得半死的名妓欧阳情!那位只爱钞票、不爱俏的姐儿欧阳情! 看见欧阳情居然会和江轻霞一起出现,看见她的轻功居然也不在江轻霞之下,陆小凤几乎一跤从树上跌下来。“红鞋子”这组织中,看来倒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欧阳情和江轻霞显然都是这组织的首脑。桌上有八副杯筷,这组织中显然有八位首脑,现在已到了七位。 那紫衣女客是老二,洗脸也得半个时辰的是三娘,四姐是欧阳情,五姐是江轻霞,六姐青衣白袜,满头青丝都已被剃光,竟是位出了家的尼姑,那一天到晚笑个不停的小母鸡是七娘。大娘呢?公孙大娘为什么还没有露面。这个满身癞子的阿土,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又算是老几? 05 七个人都已坐了下来,面前都摆着个黄布包袱,只有首席上还空着,显然是为公孙大娘留着的。 阿土忽然道:“你们姐妹六个,这次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可不可以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红衣少女抢着道:“当然可以,三姐既然来得早,我们就该先看看她带回来的是什么?” 三娘既不反对,也没有拒绝,只是慢吞吞地伸出手,去解包袱上的结。她的包袱上打了三个结,她解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才解开第一个结。 二娘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还是先看我的吧!” 陆小凤已振起了精神,张大了眼睛。这些神秘的黄布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早已忍不住想看了。他实在比谁都急。 幸好这位二娘的动作倒不慢,很快地就将包袱打开,包袱里是七八十本大大小小的存折。 二娘道:“今年我的收成不好,又休息了三个多月,所以只在各地的钱庄存进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但明年我却有把握可以弄到多一倍。” 她一年之内,就有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的进账,还说收成不好。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通这位二娘是干什么的。据他所知,就算黑道上势力最大的几股巨寇,收入也绝没有她一半多。他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做强盗收入更好的生意。 三娘轻叹了口气,道:“既然只有一百八十万两,今年我们的开销就得省一点了。” 二娘道:“你呢?今年你的收成怎么样?” 三娘笑了笑,道:“我的收成还算不错,最近不要鼻子的人好像愈来愈多了!” 不要鼻子的意思,就是不要脸。这句话陆小凤是懂得的,可是,不要脸的人有多少,和她的收成有什么关系?这点陆小凤就不懂了。好在三娘总算已将包袱上的结解开,里面还有层油布。 她再解开这层油布,里面又有层红缎子。红缎子里包着的,赫然竟是七八十个大大小小不同的鼻子!人的鼻子!陆小凤几乎又要一跤从树上跌下来。这个又温柔、又斯文,连走路都生怕踩死只蚂蚁的女人,难道竟能亲手割下七八十个人的鼻子? 三娘柔声道:“他们既然不要鼻子,我就索性把他们的鼻子割下来!” 红衣少女拍手笑道:“这倒真是好法子!” 三娘道:“明年我就不用这法子了!” 红衣少女道:“明年你准备用什么法子?” 三娘道:“明年我准备割舌头!” 红衣少女道:“割舌头?为什么要割舌头?” 三娘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因为最近我又发现这世上的人,话说得太多!” 红衣少女伸了伸舌头,银铃般笑道:“我若不认得你,我也不信你会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三娘淡淡道:“我不会打死你,我最多也只不过割下你的舌头!” 红衣少女闭上了嘴,伸出来的舌头一下子就缩了回去,好像连看都不肯再让她看了。这位洗脸都要洗半个时辰的女人,无论要割人的鼻子也好,割人的舌头也好,出手都绝不会慢的。 欧阳情忽然问道:“这里面最大的一个鼻子,却不知是什么人的?” 三娘道:“你想知道?” 欧阳情笑道:“我对大鼻子的男人,总是特别有兴趣!” 二娘笑骂道:“这丫头在那种地方混了两年,不但心愈来愈黑,脸皮也愈来愈厚了。” 欧阳情吃吃地笑道:“二姐果然是过来人,大鼻子的男人有什么好处,她一定知道得很清楚!” 三娘道:“只可惜鼻子最大的人,现在已变成了个没有鼻子的人!” 欧阳情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三娘道:“段天成!” 听见这名字,陆小凤又吃了一惊。这名字他听过,这人他也见过,“镇三山”段天成不但鼻子大,气派大,来头也不小。无论谁要割下他的鼻子来,都绝不是件容易事。 红衣少女的嘴已闭上了很久,此刻又忍不住道:“今年我们是不是准备和往年一样,大家痛痛快快地大喝一顿,喝醉为止?” 二娘道:“这是我们的老规矩,当然不会变的。” 红衣少女道:“现在我们的人既然已到齐了,为什么不开始呢?” 陆小凤的心又沉了下去——现在的人已到齐了?——难道公孙大娘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二娘道:“谁说人已到齐了?你难道没有看见还有个位子是空着的?” 红衣少女道:“还有什么人要来?” 二娘笑了笑,道:“据说大姐又替你找了个八妹!” 红衣少女也笑了:“现在总算有个比我小的人了,以后你们若再欺负我,我就欺负她!” 阿土忽然道:“只可惜她今天已不会来!” 二娘皱眉道:“为什么?难道她已不想来?” 阿土道:“她想来,却不能来!” 二娘道:“有人不许她来?”阿土点点头。 红衣少女又抢着道:“她既然已不能来,我们还在等谁?” 阿土道:“等一位客人!” 红衣少女眼睛发出了光:“今天我们居然还请了位客人来?” 阿土道:“嗯。” 红衣少女道:“他的酒量怎么样?” 阿土道:“据说还不错!” 红衣少女笑道:“不管他酒量有多好,今天只要他真的来,我保证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二娘目光闪动,道:“看来他不但酒量大,胆子也大,否则听见你这句话,吓也被你吓跑了。” 红衣少女也眨了眨眼睛,道:“他的胆子不太大?” 阿土道:“他还没有跑。” 红衣少女笑道:“既然没有跑,为什么不进来?难道这个人喜欢在外面喝风,不喜欢进来喝酒?” 阿土淡淡道:“他已喝了一整天的风,现在想必已该喝够了。” 窗外的树上有人叹息着,苦笑道:“我实在已喝够了。” 叹息声中,陆小凤已随着一阵风飘了进来。他早已准备进来。 凭这么样七个人,有人躲在她们窗外的树上,她们会一点也不知道?陆小凤忽然发觉自己躲在外面喝风,实在是件很愚蠢的事。他觉得自己简直愈来愈像是个笨蛋。 可是他看来并不像笨蛋。无论什么样的笨蛋,都绝不会长着四条眉毛的。 红衣少女看着他,忽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有四条眉毛的大笨蛋陆小凤!”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