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镜像(04)-《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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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今晚的这场聚会处处都让他不舒服。想象中的队友团聚似乎不应是这种样子。

    连烽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花崇果断拒绝。

    他有种预感,连烽会对他说什么。

    果然,连烽从容地笑道:“花崇,你单身,我也一样。我想,我们可以……”

    “抱歉。”他打断,“我以为今天晚上只是叙旧。”

    连烽眉间轻轻一抵,“的确是聚会,但我想……”

    花崇摇头,“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是吗?”连烽苦笑。

    对没感觉的人,花崇从来不拖泥带水,并不会因为情面而给对方留所谓的“希望”,郑重道:“我心里有人。”

    “哦?”连烽抬眼,“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听说你还单着,就想我是不是有机会。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花崇平时善于与涉案人员周旋,但面对老队友,他不爱玩那一套。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就没有继续客套下去的必要,他拿了随身的物品,“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连烽似乎还没有放弃,“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花崇不改强势,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一条微信。

    柳至秦:我和二娃在星光华庭2号门等你。

    花崇眉眼一弯,神情迅速柔和起来,“谢谢你的好意,我朋友来接我了。”

    本想说一句“下次见”,但话到嘴边,却不大说得出口。

    有的人,还是留在记忆里好。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昔的峥嵘岁月不可追,多年后见上一面,反倒是破坏了那种纤尘不染的美感。

    ?

    星光华庭是洛城几个购物中心之一,晚上特别热闹,年轻人居多。2号门外面是个宽阔的庭院,柳至秦正倚在一根大理石柱子上,手里握着迷彩色的牵引绳。花崇一眼就看到了他,吹了声口哨,柳至秦与二娃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等多久了?”花崇问。

    “刚到。”柳至秦说:“二娃毛多,洗澡和护理花了不少时间。聚会怎么样?”

    “别……”花崇本想说“别提了,有点糟心”,又觉得没有必要跟柳至秦抱怨自己过去的队员。不管怎么说,连烽虽然变了很多,但过去一同战斗的情谊永远在那儿。

    “挺好的。”他改口道,“不过我没吃饱。”

    “嗯?”柳至秦挑起眉梢:“你们吃的什么?”

    “中餐。”

    “中餐会吃不饱?日料差不多。”

    “太久不见了,有点拘束。”花崇说:“就没有怎么吃。”

    “那正好。”

    “什么正好?”

    “我还没吃晚饭。”

    花崇脚步一顿,在柳至秦手臂上拍了一下,“没吃晚饭?怎么回事?”

    “下班高峰,路上太堵了。”柳至秦摸着手臂,笑道:“吃饭的话,就赶不上宠物之家的活动了。”

    花崇叹气,有点自责,“你这人……”

    “所以说是‘正好’啊。”柳至秦晃着手里的绳子,“你没吃饱,我没吃饭,去哪里解决一下温饱?”

    花崇一看时间,正规的餐馆很快就要打烊了,不过夜市正是生意最旺的时候。但忙了一天,他实在是有些累,不太想去特别吵闹的地方,只想赶紧回家。

    可都这个点儿了,让柳至秦做饭实在是很过分。

    “超市还没关门。”柳至秦突然说:“我们去买点菜和底料,回家吃火锅怎样?”

    花崇眼睛一亮,拍着柳至秦的肩膀道:“你简直太可心了!”

    柳至秦的神情略微一僵,花崇咳了咳,“我的意思是,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柳至秦碰了碰他的手腕,“赶紧走吧,再晚超市要关门了。”

    ?

    深夜在家里的阳台上烫火锅,对花崇来说还是头一次。

    之前连烽邀请他去音乐酒吧,他以第二天还要上班为由拒绝了,此时却跟柳至秦一人开了一瓶啤酒,喝得不亦乐乎。

    在家弄火锅想着轻松,其实比在外面吃麻烦多了,底料要煎,菜和肉要分开理好切好洗好,碗和盘子也得洗一堆。

    正式吃上时,已经接近夜里12点。

    阳台香味四溢,早就盖过了茉莉花的香味。花崇种的昙花开了,摘下正好烫着吃。二娃玩了一晚上,已经累了,不来讨要吃的,老实趴在沙发上睡觉。

    花崇今天心情有些矛盾,和连烽见的那一面着实让他感到唏嘘,有点想找个人来倾述,但又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倾述,自己消化消化得了。

    若是柳至秦没有陪他吃火锅,他一觉睡醒,大约就将心中所想抛在脑后了。

    一瓶啤酒下肚,脑子还很清醒,但情绪有些高涨,他抿着唇,不知从何说起。

    开头的竟然是柳至秦。

    “花队,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这都能看出来?

    柳至秦将烫好的牛肉片夹在他碗里,“见老朋友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我怎么觉得你和连烽吃了顿饭,心情反倒不好了?”

    花崇默了默,笑,“你在重案组待久了,越来越会观察人了。”

    “怎么了?能和我说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花崇放下筷子,斟酌着用词,“就觉得有点……嗯,彼此都改变了太多吧。”

    柳至秦安静地听着。

    花崇讲起在西北的事,目光变得有些遥远。

    “那时候每个人都是肝胆相照的兄弟,说是友情我都觉得浅薄,说是亲情呢,又有些矫情。一个人可能不会为了朋友去死,但在西北的每一天,我们都做好了为兄弟战死的准备。”

    “不过我活着回来了,连烽也是。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也会有当年的感觉。但实际上,离开了西北,我成为刑警,他成为商人,很多东西就完全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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